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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ALOGUE003
Joshua Chan陳爾正

Spiritedly Salving Social Wounds with Entertainment 以娛樂文化撫平創傷

    Interviewed by Ringo + JoyceEdited by Micah + Joyce + Charlize + HilaryPhotos by Matthew + Sharon + Alex KN = KONGNERJC = Joshua Chan

著名美國音樂雜誌 Rolling Stone 其中一位創辦人 Ralph J. Gleason 最愛引述著名哲學家柏拉圖的一句「如果沒有最重要的政治形式及方向的改變,音樂的形式與韻律亦不會改變」,道出了音樂、政治乃至時代的進步,彼此的關係都密不可分。 創立香港音樂媒體品牌 OC2S 的香港活動策劃人 陳爾正 Joshua Chan, 一直致力於香港擔當不同活動的「搞手」,由早年作為舉辦過無數本地音樂活動的Livehouse — This Town Needs(TTN)的主理人之一,同時亦以 OC2S 策劃過不同嘅本地音樂活動以及地方本土電影放映,近年更邁向多元發展,創立昭映製作,合辦《培生擂台:無敵盃 We Are Champs 2021》、《試當真一週年現場版》,以及最近首次以實名制賣飛的 Tyson Yoshi 演唱會《MY NEW WORLD ORDER》等娛樂節目,希望為這幾年面對著不同苦難的香港人,提供第二個選擇。 阿正對於搞 Show 的熱情,驅使他不斷嘗試活動策劃上的不同可能性;從策劃 EDM 音樂活動至現時紅遍全球的 K-pop 音樂表演,他都一一策劃過,彷彿將一個個成功刻在人生的里程碑上。不過,他依然無法滿足,他知道還有一個使命自己仍未完成:他想讓更多人認識我們的文化。留學多年,明白滾石無法生苔的感覺,他毅然回到家來,續寫於香港的人生路,為香港人帶來更多的歡樂。 這次,我們走入 OC2S 的辦公室,與這位搞 Show 專家,談談他作為一位策劃人的血與汗,以及對香港音樂產業的看法。

KN 自從上次見面已經隔了一段時間,在此先恭喜阿正你新婚快樂。

JC 多謝多謝。

KN 你近期除了榮升為「人哋老公」外,我也聽說你多了一個稱呼:「陳老闆」。

JC 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想只有 Facebook 那幾位朋友會叫,我自己就不會叫自己做老闆(笑)。

KN 事實上你的確是身兼多職,是昭映製作的老闆以及 OC2S 的主理人(笑)。不過經常與其他人做不同的合作的你,會喜歡別人怎樣去稱呼你?

JC 其實這個好尷尬,老實說直至現在都沒有一個自己認為好 Comfortable 的角色,因為我一直在不同的時間線上做不同的事情。

KN 所以你就沒想過給自己一個合適的名銜嗎?

JC 我以前都是個會著重門面的人,會想 :「吖我係咩角色呢」或者「我點樣介紹我自己呢」之類。我會花很多時間去思考自己究竟如何讓其他人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事情,或是我所做的事情是幹些什麼的。不過我慢慢發現,思考這件事實在花太多時間,加上又經常想不透,做的事情又不停轉變,即是可能我今日是這樣的角色,聽日卻做另一件事,經常同時間出現多重身份的情況,所以我就想:「不如唔講咁多啦。」很多時經過交流與溝通,我能夠直接告訴他人我做過什麼事或在做什麼,這樣比起我告訴他人「我係個老闆,我係一個搞 Show 嘅,我係一個乜乜乜」更好。始終我面對的人都是來自文化界別的業界人士,直接去告訴他們自己是什麼 Position 的時候,會好容易被定位,對方下意識會以為你就只是做某些事情的人。

KN 類似每個人不能全然了解其他人所做的事,倘若提前為他人預設一個標籤,就失去互相了解的機會?

JC 對啊,我有點怕會因為我說了某些東西而限制了一些可能性或者合作機會,所以不如一路傾,一路了解,發掘他們想要些什麼,之後就由我告訴他們我能夠做到的。而如果是一些我做不到的,我也可以介紹其他人幫手做,我覺得這樣的形式對我來說是舒服的,總好過我給對方一個標籤或者名銜,然後他們就落閘,覺得可以不用找我。

KN 我大概明白你意思,所以對任何可能性或者機會都抱持開放性的態度,這種特質可不可以算是你的一種習慣?

JC 也可以這樣說,不過我覺得這種習慣有好有唔好,唔好的地方是別人不知道我是不是專業的,所以我只能夠用過往的履歷去說服人,即是我有些經驗是怎樣,曾經做過什麼 Show,在某項目上擔當什麼崗位,然後就讓對方決定我是否合適的合作對象。因為我不會好 Aggressive 地傾生意,不是會準備 Plan A、Plan B、Plan C 的人。我喜歡做一些好玩的東西,因為會吸引到好玩的事情過來,例如上年本身沒有什麼計劃,完全只是做一些最 Standard 的音樂 Show,但之後搞下搞下就有人提議以打拳嚟搞個Show(笑)。

KN 哦,原來那個Show是這樣來的(笑)。

JC 對啊,真的是有人說要打拳,我就說:「打囉!咁樣我搞囉!」整件事就是這樣出來的。之後又有很多不同的事情發生,例如「試當真」那個 Show,都不是一個預先 Plan 定的,單純是我的同事阿 Tim 與他們傾偈的時候,發現對方準備成團一周年,又有個場地可以做,之後就發生了。所以老實說其實這些都沒有什麼計劃,或者應該說想 Plan 的事全部都沒有發生。

KN 我想起之前第一次 TONE Online Music Festival 都是一樣,都是大家一路傾一路了解才會有的合作吧,記得那次都是沒有預先計劃很久就自然而然發生了。不過印象中我與你在 Text Message 傾偈,就算我在深夜找你,你都會很快回覆,或者是我在早上找你時,你都像已經起身很久了,我一直覺得你不是一個早睡的人,所以我真的想知道你是如何做到晚睡早起的?

JC 嗯,如果要說的話,我想應該是我自從在英國畢業後都好像完全沒有調整過 Jet Lag,Keep 住早上6、7點才睡覺,即是有一段頗長的時間都維持著這種生活模式,會覺得夜晚好寧靜,會有好多屬於自己的時間去思考、去閱讀、或者去 Explore 不同的事物。但是去到我現時這個階段,好坦白地說,其實我是少了很多自己的時間可以去Explore,例如少了可以閱讀、看電影、聽歌等等的時間,但同時就多了好多需要我花時間去處理的工作問題,所以我一定要爭取最多的時間去做這些事。

KN 你說的是普遍在 Office Hour 時候工作?

JC 對啊,就算我在夜晚度到好「橋」,都要等到朝早大家工作的時段,即是日常的 Office Hour 才能與對方溝通。以前我的合作對象大多都是外國人,對我而言,時間就相對容易夾,但近兩年主要工作對象會是香港人較多,所以我就需要經常與對方夾好時間,現時我都幾傾向在早上開會,就如我今天早上9點和11點開了兩個會,然後就要跟你們見面,去到大約下午5點和7點再開多兩個會,確保我一日之內可以完美善用時間。不過,我有個不好的地方是我一開會就不太能夠回覆 Message,就像你早上 Message 我,我也可能要等到晚上先回覆到你。

KN 我們都是(笑),一開會都做不到其他事情。

JC 對呀,我是勁容易被 Distract 的,所以我不太傾向在開會的時候同時回覆 Message,不過這純粹是我的工作模式。

KN 那你覺得你現在的工作模式,或是你自己本身有沒有一種 Routine 是必需要跟住做先舒服(笑)?

JC 我想,我應該沒有這些 Routine,尤其是在跟伴侶同居以後,我都會選擇遷就她比較多。以前我有多點獨處時間的時候,我會有多一點興趣,例如我會一個星期睇兩套戲,或者我對於我起身播什麼歌都會有一種執著。不過我有一個特別的地方,就是我很喜歡買 DVD,同時我很討厭 Blu-ray(笑),主要是我覺得 Blu-ray 的光碟好核突。

KN 那條藍色邊(笑)。

JC 對,我以前有一段時間是每個星期都會去 HMV,但我就不會買新碟,我就只是買那些「一百蚊三隻」的碟。

KN 喜歡尋寶的感覺吧?

JC 無錯,我很享受這個過程,我會買一大堆碟放在家裡,然後慢慢睇,所以我現時都重有一堆還未開封的碟在家裡,但當 HMV 門市結束營業了後,我這個習慣就不知不覺間消失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KN 其他碟舖喚不醒你這個習慣嗎?

JC 去其他的那些碟舖我會感到很不自在,好像都很亂,例如在 CD 旁邊就已經是一堆 DVD 混雜在一起。我覺得 HMV 有一個挺不錯的特別之處,就是他們會有很多合集,而這些合集不是根據電影系列來包裝,例如其他地方的合集可能就是 Back to the Future 六套全集放在一起作為合集出售,但是 HMV Curate 的合集是會有一些很有趣的 Combination,然後就給予不同合集一些有趣的題目。有時是幾隻碟完全無關係,不同導演不同題材像是全不相關。因此事實上在買了這些合集之後,我是買了五套完全不同的電影回來,再買多五隻,你就可以延伸落去,所以就慢慢形成了一種 Keep 住買碟的習慣。

KN 當年我在英國的 HMV 也經常買這些合集的。不過這讓我想起,你跟我說過你是在英國畢業,即是你本來並不是在香港讀書?

JC 我是在香港讀書的,讀到中六,然後就去了英國讀 Fashion Design,因為 A Level對我來說實在太辛苦了。我本來讀文科,但我是一個很不擅長背書的人, 又要讀文學,真是不行。

KN 但為何你會選擇讀 Fashion Design?是因為你主要目標是這一科?

JC 原先不是這樣的,這裡有個很好笑的故事:其實我本來是想讀攝影,想去紐約讀書的,但我爸爸是那種超級不喜歡美國佬的人,總之他是個 Racist 啦(笑)。

KN (笑)他是覺得美國人 Racist 還是他本身是個 Racist?

JC 即是他不喜歡美國人那種自我中心的想法,於是我選擇了去英國。很有趣的是,我讀的那一間學校要求學生一定要先讀 Foundation,即使是考完 A-Level 都要讀,所以當年我是讀完中六之後就即刻讀 Foundation,似乎是比其他人少用一年時間入讀 Year 1。而這些 Foundation 都是要學一些好 General 的事情,特別是我讀的 Fashion 學校就要你去影相、畫畫、造衫,什麼都要做都要學,同時還要讀一些 Business 的課程,例如 Merchandising 等等,然後就要拿著自己這個 Portfolio 或者 Year Result 去報讀 Year 1 Degree。當時自己在當地沒什麼朋友,因為我不像其他同學由 High School 慢慢讀上來,他們都有很多朋友,亦會與其他 Freshman 去 Clubbing 去其他地方玩。我就沒有那麼多社交,所以我選擇躲在房間,不時在看書、做功課之類。比別人花更多時間在學業之上,我所提交的作品便變得很不錯,最後可以算是在整個 Foundation Programme 入面考得不錯的一群,而多數考得不錯的也會選擇 Fashion Design,因為 Fashion Design 是所有學系中最難入的科目,而且亦都收得最少人。我會覺得,我考得那麼好,沒理由不進 Fashion Design 吧,所以我便選擇了 Fashion Design。

KN 以我所知,Fashion Design 有很多門,例如男女裝的要求也不同,所以你在學期間,你選擇了哪一門去讀?

JC 我是讀男裝的。主要是我不太喜歡讀女裝時要做的 Draping,就是你有個人形公仔,你要在一些布上面不斷整理,捲起它又或者嘗試不同擺法,在不同位置將布料Pin 起,即是我就不太喜歡那種太 Free Flow 的感覺。反而男裝給我的感覺是比較有 Structure,即是西裝、有領的或是有 Shoulder 的,我會比較喜歡這種感覺,所以就選擇了專攻男裝。

KN 可能是在創作的感覺上,比起女裝,你對男裝更有創作的欲望?

JC 我覺得是兩者在 Process 上的不同。當然以做創作來說,我覺得每個人會有不同的方式去獲取靈感,然後再去建構自己的 Idea。例如當時我學最 Standard 的事情時,都會伴有一套 Foundation 的課程,但女裝較多是關於個 Shape,好多時是要視乎塊布料的 Performance,觀察它的 Movement 是怎樣等等,再加上因為我以前讀男校,可能一路以來我都沒怎樣與女性有交流,甚至我不怎麼聽女主音唱的歌。

KN 這應該算是一種喜好吧(笑)!

JC 對,這是一種喜好(笑)。事實上女裝是最最最難入的,所以主流最著名的 Fashion Designer 很多都是讀女裝出身的,但去到這個選擇的關口,我覺得男裝都難入,所以不如就選擇專攻男裝吧。

KN 不過到最後你也沒有選擇從事 Fashion Design 行業,這個選擇是如何引導你或者是如何驅使你去搞 Show ?

JC 其實我在畢業前就已經開始搞 Show,例如我當年就是一交了 Final Year Project 就回港搞 Show,然後才回到英國正式畢業。至於為什麼我沒有選擇繼續從事 Fashion Design,我想是因為我知道自己是藝術家性格,我不認為我做的作品會具有商業價值,但我又不想幫其他品牌做設計,所以當年就沒有考慮投身於這個行業。

KN 不過是什麼原因使你開始搞 Show 的?

JC 大概是因為在外的香港人好喜歡搞一些 Society,即是圍小圈子。當時我沒有任何小圈子可以加入,所以我就想自行圍一個小圈子出來,大家會一齊唱 K 食飯,特別在 London 的時候就更加好玩,更加多人,即是一個星期可能劈五至六日酒,慢慢發現這些 Society 好喜歡搞 Clubbing Event,即是去蒲。我當時就經常去蒲,慢慢蒲蒲下就變成了一個 Business,就是去搞 Party。

KN 類似去策劃一些活動?

JC 對啊,例如 Uni Party。以前 Uni Party 就是與不同大學的學生一齊搞的 Party。當時我們就有些突破性想法,我們當中有幾個蒲得最勁的人,走出來想 Set up 一間公司,之後大家就去找更多不同的學校,找一些覺得能賣到票和最多人的學校,要找最最最最願意花錢的那一群人,然後就去策劃這些 Party,我就是從搞這些 Party 開始我的策劃人生涯。不過,搞搞下就已經準備要畢業,我會覺得我不能在畢業後依然搞這些 Party,於是就將策劃概念拓展開去,就開始做不同的 DJ Show,即是找外國 DJ 來香港打碟,而當時 EDM 音樂亦開始在全世界各地熱播。

KN 所以你就回到香港,開了一間新公司,找一些做 EDM 音樂的 Artist 來港表演?

JC 對,其實我在大學最後一年的時候就已經一直為相關情況做準備,所以我當時是八月完成學業回到香港,但同年十月我就已經搞我第一個在機場博覽館搞的 EDM Show。

KN 整件事的進程都去得好快,箇中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

JC 當然有,因為我們只有幾個人搞這個 Show,而且又不是真正地想入行去搞,既沒有經驗,又沒有試過相關行業的經歷,例如在相關公司由低做起所累計的經驗,純粹只是我們幾個人覺得:「喂呢個正喎,不如搞啦」或者是「大家睇吓點樣可以令到件事發生到啦」之類,好像是在做 Project 一樣,沒有藍本去做,可以算是「唔識死」。就是這樣,我們就搞了第一個 Show。這次的經驗對於我來說是非常深刻的,因為我們當時租了一個可以容納一萬人的大場地,但卻只賣出了約 1000 張票。

KN 那豈不是損失慘重?

JC 對啊。

KN 但你本來是預計會有很多人支持這個 Artist 才搞這麼大規模的表演嗎?

JC 不是,其實當時不懂得整件事是怎樣運作,就像每個人小時候都會經歷過的,以為自己喜歡的東西必然是最好的東西。除此之外,當時自己亦比較自負,搞那麼大規模純粹只是自己好有信心。因為當時我搞過的 Party 都有好多人支持,我又同時認識到好多人,覺得某某人會過來支持我,就是用這樣的心態去搞這個 Show,完全無考慮過 Local Market,亦完全沒有任何概念,只是覺得正就去做。雖然我會說到現在我依然是這樣(笑)。

KN (笑)我想我們都一樣吧。

JC 對啊,所以我覺得這件事是好的就去做,所以我就由搞 EDM Show 開始,越搞越大,但漸漸到了一個時間點,我就覺得搞 EDM Show 搞到悶,同時自己又不是很喜歡 EDM,又已經甚少去蒲,所以在 2014 至 2016 年的時間裡,我就做了好多大大小小的 Show,基本上大家現時見到最大的 EDM Festival 中的所有 DJ 我都全部合作過,感覺上已經完成了要做或者想做的事情,加上後來的炒賣熱潮,令我覺得整個 Business 轉移去一個 Agency 的感覺,比起宣傳 EDM Culture,大家更著眼在如何將價格叫得更高。不過到了真的要做生意的時候,我又覺得做生意很無聊,當時我亦只有 24 歲左右,即是我有少少「問號」,不時也會問自己究竟在做什麼,漸漸我就覺得這個 Business 不太值得再放更多時間落去,所以最後我就選擇離開了當時的公司。舊公司當時合作的夥伴現在已經可以說是統治了整個大中華地區,我都為他們的成功以及達到目標而感到開心,只不過這個已不再是我的目標了。

KN 離開了舊公司,然後轉向本地,當時的你選擇了 Hidden Agenda(HA),我一直都很好奇,為何你突然會想跳入香港音樂的懷抱之中?

JC 其實在剛離開舊公司不久,當時正值 100 毛崛起之初,我就花了一年多時間建立了一個叫做 Whassup 的媒體,做一些劇場片、一些 Content Farm 資訊的 Page。同一時期,我就開始接觸一些韓國的 Show,也是一些相對商業化的想法,這些對於我來說都是一些很有價值的經驗,如果沒有這些經驗的話,可能我現在有很多事都幹不了。我搞了很多 Show,例如現時紅透半邊天的 BTS,2017年那陣子我已經有幫他們搞香港的 Show,或者是 MAMA 之類,然後 HA 就結業了。

KN 所以你就加入了他們?

JC 也不完全是,當時還有一些掙扎位,例如搞那個 Page 時都沒有好大的滿足感和成就,亦開始有想做其他事情的念頭,會諗下一步做些什麼會比較好。

KN 但我記得你說你當時應該是沒怎麼接觸本地音樂。

JC 對啊,都有一段好長的時間沒有接觸。事實上我在中三的時候就已經有在 HA 蒲,HA 當時還未有 Show 搞,只是個上樓賣 Band Tee 的地方,就像是一個竇。我當時是放學就穿著校服去 HA 打機,同時又幫阿和(許仲和)照料店面。

KN 所以你早在中學時期就已經認識他?

JC 沒錯,在小時候就已經認識他了,所以當時真的是每個星期都會去看 Band Show,即是蒲窩、蒲吧搞的 Band Show。後來去了英國,回到香港在舊公司工作,一直都沒有機會接觸本地音樂,始終身邊的人聽的歌都是些「鬼佬嘢」,再加上我也不是經常聽歌的人。

KN 那我就真的想知道,是什麼拉你回來,令你留在香港搞與香港音樂有關的活動?

JC 我覺得是一份使命感吧,別人的文化好像不需要我去推廣,我又未去到好熱愛他們文化的程度,但我喜歡我們的文化,我想讓更多人認識我們的文化,不過我認為要做到這個層面前,首先是要令自己人都認識自己的文化,才可以再推廣給外面的人。

KN 所以在 This Town Needs 現時暫時停業期間,你就想到以 OC2S 作為一種新類型的音樂文化媒體去推廣音樂文化?

JC 其實在做 TTN 的時候已經有 OC2S,本來 OC2S 純粹是一個用來搞 Show 的品牌,而後來坊間一早做相關音樂評論及報導的「扭耳仔」專題面臨解散,所以我當時就沒有想太多,只是想認真地將 OC2S 轉型,純粹想做一個音樂媒體,例如現時 OC2S 的編輯 Milton 都是由扭耳仔那邊過來。

KN 幫 OC2S 轉型後,上年也正式創立了昭映製作。在創立昭映製作時,本身是劍指什麼目標?

JC 在創立昭映製作之前當然還有 TONE Music 啦,就像是之前搞的 TONE Online Music Festival,其實是當時沒有事情做,就搞了這個 Festival,亦都找了 KONGNER 你們陪我一齊癲啦(笑)。

KN 彼此彼此啦!我們也填補了中間的空檔期(笑)。

JC 我都很高興 TONE 之後可以 Keep 住繼續建立其他東西,當然那是另一件事。說到昭映製作,本來昭映製作是想包攬所有「唔有型」而且 General 的 Project。即是本來「有型」的我都想以 OC2S 去做,然後「唔有型」的就以昭映製作去做。相對於 OC2S 來說,昭映製作的名字比較容易理解,給人的感覺就是一間娛樂公司。不過當我們做做吓就慢慢發覺,我們其實是做不了一些「唔有型」的活動(笑)。

KN 的確,在 OC2S 轉型或者是成立昭映製作後的這段時間裡,你們都已經舉辦過大大小小的精彩活動,不過就暫時而言,近期有沒有一個是你做得最開心或最滿足的活動?

JC 我想應該是 OC2S 跟謝安琪與 Room307 合作的那個小小 Project ,那是我第一次覺得好像終於有些人願意相信我們所做的事情了,終於有人肯踏出一步去嘗試了。因為一些較 Artistic 的活動,例如想去舉辦一個 Artistic 的演唱會,去做一些 Avant-garde 的嘗試,很多人都未必肯相信,同時我又發覺我們又真的沒有相關經驗,所以就算你想做,對方也未必願意相信你。可能他們會說「不如返紅館做就算」,所以我們亦都因此而失去了很多機會。我們有 Pitch 過的,有講過的,有想過的,但到最後都沒有發生過的活動很多。因此,雖然那一條片沒有很高的 Views,但最終的結果是大家兩邊都開心,觀眾又開心,令我覺得好像這段時間裡頭,終於有些自己本身想做的事情是做到的了。OC2S 有一個特點,就是我們沒有什麼營運的壓力,沒有什麼每個月都一定要做的事,不像你們可能會有出片的壓力(笑)。OC2S 的工作,完完全全是基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原則,不想做的就拖個一年半載之類,所以出產的都是想做的事。

KN 你由同朋友開始一齊夾,到 TTN,到 TONE,到 OC2S,最後去到昭映製作,好多時都是以團隊的形式去做,而我們的話題當中也經常提到「團隊」或是「合作」的關係,所以作為活動策劃人的你認為,有什麼是驅使活動成功舉辦的重要因素?

JC 我會說是所有人都要有覺悟,就是大家工作上都要以事情為根本,所有的決策都要圍繞著事情本身作為標準,因為搞這類型的事情時大家都會有好多想法,但當大家有不同想法時,即是你想這樣做,我卻想以另一個方式做,一定會出現合作不來或者不懂得如何去做的情況。所以當所有人想做的事情都可以回到原先的共同目標時,這樣就會比較好。而且我都很害怕處理人際關係問題。所以我就認為大家都有個覺悟,起碼到最後大家都不會後悔。

KN 談到後悔,你上年搞了那麼多 Show,有沒有後悔花太多時間在搞 Show,同時又後悔沒有時間睇 Show?

JC 其實我又有另一個很搞笑的習慣,就是我搞了那麼多年 Show,實際上我並不太會去睇 Show,就算是我自己搞的 Show,我都不太會去睇。

KN 是不是因為你有 Operation 這個身份,你想要確保整件事沒有因為個人因素阻礙,使所有事其都能更順暢的處理?

JC 對啊,我是要抽離少少的。我可以分享一個比較有趣的例子:當年我在威尼斯人搞 Show,那個 Show 都頗大規模,不過我在整理完這個 Show 的所有情況後,就自己一個人搭船回香港,期間我並沒有與任何一個人講過。大概是場 Show 開始了,大家全部入場後,我便搭船回港,當時我真的是直接回家睡覺。之後看到場 Show 差不多完場時,我就 Text 我的同事,問他們「點啊,個 Show 好唔好睇」,同事們就說不錯啊,他們準備去 After Party,叫我參加,但我就說我已經回到家中,所以我去不了。他們還以為我是在酒店,不斷叫我出來,我就說我不是在酒店,而是在香港的家中(笑)。這個故事所反映的是我的習慣,我覺得我是要抽離的,我抽離了就會讓我對件事放心一點,反而我太投入的話,我是看不到實際上正在發生什麼事情。

KN 我大概都明白你的感覺,當你做了很久時,你看這件事的角度就會跟其他人很不同,很難再次全情投入。

JC 的確很難,因為你會不自覺地檢視很多東西,例如我在 YouTube 上看其他 Show 時,看到有些準備不足的位置,是會很批判的認為「搞錯啊唔做功課嘅」之類,你們應該也會吧(笑)。

KN 的確(笑)。

JC 不過比起以前,我覺得我睇多咗 Show,現在差不多場場都有入場睇。我想是因為最近做的都是自己比較中意的計劃,或者是有一種壓力想看完整件事吧。因為觀眾的需要被滿足是我搞這些 Show 的滿足感的來源。

KN 不過我想知道,如果給你選擇,你會喜歡做觀眾還是做搞手?

JC 我是喜歡搞 Show 的,我覺得任何一個搞 Show 的人都會選擇搞 Show,我相信如果不是全心全意喜歡搞 Show 的人,是做不到這個行業以及肩負這個責任,因為搞 Show 整件事是為了一種滿足感,以及為自己做一件你想做的事情。

KN 講到觀眾與搞手,早前大家的焦點都重回香港樂壇,社會都有不少聲音在不停地討論香港音樂以及整個行業,「樂壇已死」又被重提,但亦有人覺得其實產業是在轉變中,有向好的一面,看似看到了希望,那你看到的又是什麼?

JC 老實講,我覺得現時有錢在產業中流動其實是一件好事。即是對我來說,因為有錢在流動的時候,變相是多了機會。當然,你可以指好多錢傾側去某些事情上或者是在廣告上,所以當回到樂壇方面,我覺得賣廣告還賣廣告,這是與樂壇無關的。樂壇主要看的是音樂作品本身,例如有沒有擺心機落去做音樂。如果是有心做音樂的話,拍多少廣告都沒什麼所謂;如果不是的,你花九成時間去做其他事或者廣告而不是做音樂,我不會覺得有問題,但我就不會把你當成是一個歌手。每一個人心中的看法都不同,即使你說你是歌手,我也不一定要將你當成是歌手,就正如你覺得自己唱歌好聽,我也可以覺得你唱得不好聽。當然我覺得有錢流動就是好事,商業化也好多了機會也好,對我而說都不是一件壞事,反而我覺得現時普遍來說,所有資源都變得更多。例如一個品牌想贊助一場 Show,發現原來現在一場 Mirror 的 Show 價已是難以負擔,但同時又發現原來 Instinct of Sight(IOS)開 Show,他們原來都有接近 4000個觀眾,大家反而會諗其實都可以贊助 IOS 那一場 Show,或者調轉去諗 IOS 都有很多忠實的支持者,因為這隊組合已經做了十年,而 Mirror 只是成軍兩年,所以當你與贊助的人去分析時,就會讓他們理解其實 IOS 那場 Show 的觀眾大多都是百份百的忠實支持者,他們的 Engagement 其實可以好高,所以這些機會我認為都不會太差的。而剛才你說到的「樂壇已死」方面,不同人有不同看法,即是對於這四隻字的詮釋,例如 Milton 的看法是,沒有樂壇還有香港音樂,所以「樂壇已死」就讓它死吧,Let It Die 囉。不過很有趣的是,你不會再有這樣的一個 Concept:這隊 Band 是否屬於香港樂壇的?就正如今日你夾Band你會不會說你是香港樂壇的一份子呢?應該不會吧!但我聽的歌就是香港音樂,所以「樂壇已死」某程度上也幫助了觀眾去了解更多事。

KN 觀眾的忠實程度的確可以幫忙向贊助者解釋或者爭取到更多的資源,這個我都十分明暸,不過你覺得有沒有其他 Action 與 Reaction 可以更好地幫助到整個產業?

JC 還記得我們做 TONE 的時候是如何強調行業是如何運作的嗎?我覺得對 Artist 來說,他們需要知道整個行業的運作是怎樣的,他們要明白到原來搞一場 Show 是要花這樣的錢,條數是這樣計的,碟或者不同的支出是那樣去計。當你經常接觸這些事之後,同時間觀眾也會有更多的認知時,大家之間的互動就可以再緊密點,例如他們知道原來一個 Artist 去搞專場買一張票的價值對於創作者的價值是什麼時,觀眾就會明白真金白銀去買一隻碟是好過上去 Spotify 聽一百次,他們會知道什麼是好的。所以當你重新去看 Mirror 的 Fans,你會發現他們都很厲害,因為 Mirror 賣什麼廣告時,他們就會全部都衝去買,令到個客會繼續找 Mirror 拍廣告,即是他們好了解什麼情況的,對整件事的概念都十分清晰,就是 Mirror 賣 Calvin Klein(CK)廣告,我就走去買 CK 底褲,這樣的話,CK 就會繼續找 Mirror 賣廣告。

KN 所以對於香港音樂作為香港文化的一部分,你覺得現在是一個怎樣的狀態?

JC 我覺得大家都變得很舒服,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很舒服的意思是,Artist 都不用特別做一些事情去討好不同的工作夥伴,他們知道自己在做的事原來都會有人賞識,所以我認為這對於創作成果的影響是正面的,作品會變得更大膽,這是一個良好的影響,大家都可以講自己想講的事,不用下下都要本土意識為先,下下都好似要為 Attention 而做創作。

KN 這段時間裡,你認為我們該如何面對香港文化發展遇到的問題?

JC 我可以好坦白講嗎?

KN 當然可以。

JC 這一刻我認為大家是想要更多娛樂的,即是暫時不想思考太多,我覺得大家是要舒服一點。我認為放鬆其實是一種補充力量的方法,放鬆亦能使大家可以睇多啲嘢。無論是文化又好,娛樂又好,體育又好,當我們有空間可以醞釀這些 Elements,我覺得放鬆是一種幾好的補充劑。

KN 換言之,你認為香港人需要的是可供大家放鬆的空間?

JC 沒錯,無論是 Physically 還是 Mentally 也好,我覺得香港人是需要空間的。

KN 我也很認同香港人是需要空間,不過外界總有一種聲音,認為你在香港這個社會去找尋放鬆是一種逃避。

JC 我覺得放鬆並不是一種逃避,即是當所有嘢都迫住你要面對外界壓力的時候,你需要自己的空間,即是某程度上要滿足自己。始終在香港生活,有太多東西要兼顧,又要顧自己的事,又要顧人哋的事。有咁多嘢要顧的時候,我覺得每個人都要對自己負少少責任,滿足一下自己。

KN 所以你的想法是你希望用娛樂為大家提供一個喘息嘅空間?

JC 大概是這樣吧。最主要是,我認為香港人需要一個了解自己的空間。因為這個世界上是沒有什麼真理的,例如我跟你說 Matt Force 好聽也不是真理,我中意你唔中意也沒有問題的。問題就是,你知不知道自己中意什麼。我認為了解自己喜歡的事是很重要的。即是你中意追星,而你也很清楚自己中意追星,所以你就去做,我認為這樣的想法很好。分別就在於你有幾了解自己。有些人只不過是人做你又走去做。這是我認為香港人最需要同自己溝通的課題。

KN 所以你會預想你的責任是?

JC 我覺得我們不可能推動一整個趨勢,我們只能讓某些事情發生,令到參與其中或者旁觀的人去想多一點,即是得到更多的啟發。套用 Milton 的說話,我們並不能去逼一個人去聽或者去中意某一些東西,例如我跟你說一百遍「Metal 好正啊真係好正啊」,又正如我搞一場 Show 無人睇是很正常的事,因為我無辦法逼大家去睇,這是大家自己的 Free Will 作出的選擇。睇 Show 就好似做 Gym 一樣,兩者得到的結果也是畀自己睇,是你自己滿足自己的要求。你若是不喜歡就會不喜歡,或者你覺得嘈就嘈,但我們可以做的是去讓大家知道原來世界上是有這樣的東西存在,都有好多人聽的,他們又是如何做創作之類。如果我這樣的行為能令大家會嘗試去接觸新事物,我覺得我就已經做完我要做的事,那他們試過以後,中唔中意就是他們的選擇了。

KN 那你覺得最近哪些計劃是滿足到你這種感覺的?

JC 我會說是上年年尾 Star Hall 的 Back to Back Show 吧,一個是 Wildstyle 十週年音樂會,另一個就是三個 Metal Band 的 Show,就是 Instinct of Sight、Maniac 跟逆流那個 Star Hall Melting Point Live 2021。除了本身我有搞 Show 的心或者對他們有一種偏愛,我也促成了一些大家認為比較 Indie 的東西,幫他們找到一個比較受主流認同的舞台,這些我也會有一種滿足感。另外,我也有種感覺是我可以跟人講「嗱,呢啲嘢都上到大台㗎,呢啲嘢係有人睇㗎」或是「你唱片公司邊個邊個都做唔到呢個 Show,賣唔到呢個 Scale 啦」。這種有少少反叛的想法使我在做這類東西時感覺十分好。

KN 也許這些都是一些沒有什麼人做過的新挑戰?

JC 可以這樣說,這些挑戰其實是在不知不覺間出現,因為並不是我刻意搵嘢嚟搞,而是很多跟我們合作的夥伴,他們都想試多啲新嘢,或是大家都會抱住一個心態去想「呢個樣嘢有冇人做過,嗰樣嘢有冇人做過,無人做過?我想做喎」,這些都會衍生出不同的 Breakthrough,無論是上年試當真的售票方法,或是今年如何去在試當真 NTR 與賣飛之間做一個 Integration,以至最近 Tyson Yoshi 以實名制來賣飛,這些都是以往未有人做過的事。甚至是上年我們搞的那個拳賽,差不多成三萬蚊一張飛,在香港從來都沒有人會做 Sports 的 Pay Per View。我認為做一些沒有人做過的事已經是最強最有說服力的 Marketing,所以我認為大家不斷突破,在搞 Show 的形式上突破以往的框架,一向都是一種好事。

KN 這樣說,你不單是一個活動策劃人,而且還是文化策劃人呢!

JC 你們才是吧(笑)!這個責任相當沉重!文化對於我來說太浩瀚了,我們也沒有什麼路線圖諸如此類的東西。老實說,所有事情都變得太快,我們只能專注做眼前在做的事,就你手上有的資源,去策劃一些可以發生到的事,然後覺得有應該做又合適做的事,那就 Make It Happen。